S.T

[潤雅]Alone





CP 時多駿太郎x波多野卓巳

《小豆湯和抹茶卷的愛情》番外三

本番: 小豆湯和抹茶卷的愛情

番一: 奶油般的戀愛泡芙般的你

番二: 戒煙風波


 



“啊!”

 

“疼嗎?”

 

“還、還好——呃!”

 

駿太郎用力咬著牙忍受著手臂上的疼痛,想要抱怨的想法在看到醫生的表情時瞬間心虛的溜走。

 

波多野吸了吸鼻子,鼻音濃重的嘟囔著“骨折了”,劉海長長的遮住眼睛,卻還是被駿太郎窺見了神情。

 

啊,糟了……他看見波多野紅紅的眼眶,心裡咯噔一下。

 

那個人一句話都不肯再說,只是拿著酒精棉輕輕塗抹在擦傷的部位。

 

小小的棉簽一下一下撩動著,帶走皮膚上的體溫,滲透進絲絲涼意。

 

有點疼,但更多的是癢,在心底。

 

“卓巳……”駿太郎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以為無法得到回應,手臂上的棉簽卻在此時停止了活動。

 

那雙握著自己的手因顫抖而無法繼續下去。

 

時間在讓人焦心的靜默中慢慢流逝,就算只有幾秒都過得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暴風雨總會潛藏在過分的安靜後。

 

“卓……”駿太郎的聲音被波多野甩掉棉簽的動作嚇阻,他驚魂未定的見對方站起身,一把扯過診療室的簾布躲在後面。

 

白色的簾布上映著灰蒙蒙的陰影,仿佛那個人現在的心情。

 

駿太郎咬著嘴唇,第一次懊惱起自己的魯莽。

 

“對不起。”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點點靠近。

 

簾布後的人迅速搖了搖頭,吸鼻子的聲音卻讓他更難受。

 

讓他擔了不必要的心,是自己犯過的最大的錯。

 

也許以前他不會在同事的面前承認自己的魯莽能帶來什麼後果,但是現在,面對波多野卓巳,他終於認識到了自己是多麽愚蠢和自私。

 

若不是淳平前輩帶警察來的及時,自己這條命或許已經保不住了。

 

是自己一意孤行,背著大家溜進地下賭場,自以為是的取證其實早就被對方盯上。

 

警察來的前一秒,他已經被人按在地上用槍頂著腦袋。

 

剛被救出來的自己儘管渾身是傷,瞳子さん卻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巴掌。

 

『這是為你隱瞞我們。』

 

腦子裡嗡嗡作響,耳朵里只能聽到瞳子さん異常嚴厲的聲音。

 

又是一巴掌,讓駿太郎疼到骨縫里。

 

『這是為波多野醫生。』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身上僅剩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瞳子さん打的一點沒錯,他做的這一切都完全沒有考慮過任何人的感受,同伴的,家人的,還有那個他滿心喜歡又深深依賴著的人。

 

在明白他再也不會出現時,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會對這樣自說自話的自己說什麽?

 

會不會恨自己留下了他一個人……

 

明明就最見不得他寂寞的樣子。

 

一直一直很努力的逗他笑,想著要讓他快樂,至少不要難過,更不要覺得是為了誰而存在著,他只是波多野卓巳,只需要為了自己而活。

 

『也請為我活著吧。』說著這樣漂亮話的自己,卻輕易的踐踏了承諾。

 

連自己的性命都管不好,他哪有資格要那個人為他活。

 

很害怕他就這樣對他失望,然後從自己的世界里脫離。

 

他懇請大家對醫生隱瞞這件事,可是淳平前輩卻拍了他聳拉著的腦袋。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有擔當?這件事我們和你都有責任,波多野醫生他有知情權!我們會拉著你這個混蛋傢伙給人家好好道歉的!』

 

但是在醫院聽了事情來龍去脈的波多野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他對著駿太郎的同事們深深的鞠躬道謝,之後便匆匆拉著他去了診療室。

 

一路上沒有生氣的責罵他,也沒有給他臉色瞧,可就是那樣不聲不響的模樣才更讓駿太郎憂心。

 

本以為至少在關上門後會迎來責備,卻只是被拉著胳膊坐在椅子上處理傷口。

 

不清楚他在想什麽,無法了解他的心情,就像面對著一個人偶般令人為難。

 

他不要這個最熟悉也最溫柔的人待他如空氣,只好喚著那個人的名字刷存在感,直到他再也無法裝作無心的樣子。

 

他用白色的簾布與駿太郎隔出兩個世界,各自承受著來自於身體各處不同的痛。

 

哽咽的聲音細小的仿佛都能融進濃重的夜色之中,鼓動至駿太郎的耳膜處竟像放大了千百倍,連心臟都震得發疼。

 

即使看不見,也知道那是怎樣的表情。

 

一定是讓他一秒鐘都不願意多想,便會將他拽進懷裡的悲傷。

 

手指輕輕撥開那層障礙,露出了他無比熟悉的身影,只是此刻原本屬於那個身影的溫柔全部被強烈的寂寞吞噬殆盡。

 

那個人總是能將心事藏得很深,再大的悲傷也揉碎了埋進心底,扎得自己千瘡百孔也不肯在表面留下痕跡。

 

這樣的他,卻在觸手可及的空間里被痛苦不斷侵蝕著,僅用眼淚去表達所有的情緒。

 

一定嚇壞了吧,差點就再也見不到面。

 

他拉住他的手臂,想要將他轉過來好好面對著自己,卻被毫不留情的用力掙開。

 

失落順著指尖的觸感劃過心裡,就算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就是無法不去在意。

 

不斷嘗試著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斷的被一次次掙開,直到終於再也不能忍受而固執的從后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駿太郎慶幸著此時此刻自己還有機會將他抱在懷裡,而不是只留給他一具寒冷徹骨的尸體,在觸碰不到的地方看著他兀自悲傷。

 

“對不起……”聲音被悶在身後,氣息紊亂,他用力的呼吸著屬於這個人的味道,用自己活著的每一個感官感受著他的存在。

 

鼻腔中盈滿了甜點的香氣,連苦澀的消毒水都變得甜膩,這是他喜歡的人的味道,只要被這樣的氣息包圍著,急躁的心就會變得平靜下來。

 

“卓巳,對不起……”他閉上眼睛,感受著臂彎中的顫動,溫熱的液體不斷滴落在指尖,像是一場融進血肉的雨,讓他顧不得骨頭都斷裂的疼痛,只想不斷用力擁緊他。

 

一直以來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喜歡著,他們的心裡早就一清二楚。

 

在身體之間所有空隙都被填滿之前,那個人卻轉過了身,顫抖著撫過他的臉龐,像是要確認他的存在一般仔細。

 

驟然縮短了那段多餘的距離,他品嘗著淚水的鹹與苦,將這一切吞噬進口中,融化在角落里,要波多野只品嘗他帶給他的甜蜜。感覺到了那雙攀著自己的手在不斷用力,就像自己摟在他腰間的手一般完全捨不得鬆開一絲氣力,仿佛要讓懷裡的人切切實實的感受著他的後怕與佔有欲。

 

駿太郎雖然表面上衝動魯莽像是個不牢靠的人,可那份特有的溫柔卻讓人無比安心。

 

從他們在醫院一起相處的第一晚,波多野就明白了這些。

 

媽媽的牛肉蓋飯,溫暖的大衣,還有綿長而又細膩的吻。

 

骨子里終究還是一個認真溫柔的男人。

 

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他才沒辦法生氣。

 

駿太郎如此熱愛這份工作,總會遇上許多值得同情的受害者,每每這時就心生惻隱,一腔熱血的投入進去,即便有時對方連像樣的報酬也付不起,他依然做的心滿意足,也正是因為這份工作他才不再渾噩度日,而自己又怎麼能忍心自私到要他放棄他所喜歡的東西。

 

只要他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與其抱怨和指責已經發生的事,還不如好好的珍惜對方的存在,用所有的生命去體會在一起的幸福。

 

似乎劫後餘生的吻總是漫長而又濃烈,怎樣都覺得不夠。

 

駿太郎變換著技巧和角度,不斷掠奪著波多野的呼吸,感受著仿佛要將他融化的溫度和難以言喻的美妙觸感,等意識悄悄回籠時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將波多野壓在了桌子上。

 

他立刻用理智劈斷逐漸升溫的本能,逼著自己抽身而退。

 

顯然這一過程中波多野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已經被本能驅使了,回過神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時帶著一絲窘迫急忙推開了他。

 

因為受到駿太郎的安慰而稍稍平靜下來,但是理智一回來就馬上覺得很丟人。

 

剛從桌子上下來就被卷進他的懷裡,溫熱的手掌抹掉他的眼淚,駿太郎露出鮮有的認真神色注視著他的眼睛,讓他不禁有些緊張。

 

“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管是一個人冒險還是讓你這麼擔心。”

 

“我、我還沒給你上好藥……”

 

“還在生我的氣嗎?”聽著駿太郎小心謹慎的問著,波多野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其實心里早就方寸大亂。

 

已經沒有在生氣了,現在更多的是為方才失了方寸的自己感到羞恥,根本沒辦法正視對方。

 

如果可以,他也好想有駿太郎那一副刀槍不入的厚臉皮。

 

“你為什麼又不理我了?”駿太郎怨念的低下頭窺探醫生的表情,雖然被快速的偏頭躲了過去,但還是瞥見了他紅透的耳廓。

 

心思大條的他立馬就裂嘴笑了,也不管臂上的骨折就又撲過去將人抱了個滿懷。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生我的氣。”

 

似乎看透了駿太郎的小得意,波多野揪住他的鼻子,口氣不滿的說怎麽會不生氣,雖然對方表情誇張好像很疼似的,但他其實沒怎麽用力。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和大家一起行動!”

 

“那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的尸體送給古牧醫生他們做實驗。”

 

一想到自己的尸體被泡在福爾馬林里他的胃就一陣痙攣,臉上顯出嫌惡的表情,立刻就聽見懷裡的人發出笑聲,眉眼彎彎的樣子始終還是那麽可愛。

 

還想再溫存一下的他卻突然被醫生抓住了手,對方一臉擔憂的反復看了看他的手臂。

 

“我帶你去骨科,這裡沒有能處理骨折的工具。”

 

“去是可以,”駿太郎撅起嘴,“可你現在眼睛紅紅的像隻小兔子,別人會以為我欺負你。”

 

“哪裡會……”波多野拿起時田小護士的梳妝鏡照了照,確實如此。

 

“……那我讓時田護士帶你過去吧。”

 

“我不要!”駿太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呼呼的瞪著地面。

 

“怎麼了?”波多野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我才不……”

 

“你說什麼?”

 

駿太郎忽然抬起頭,怨氣十足的盯住波多野的眼睛。

 

“我、才、不、跟、情、敵、去!”

 

“你是把多少人都看成假想敵了?”他好笑的摸著駿太郎的頭,像是安慰一個小鬼的動作引得駿太郎頗為不滿。

 

“不是我‘看成’,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站起身試圖爭辯,可對方的眼裡滿懷笑意,根本爭不起來,讓他更是來氣。

 

“你看不出來嗎?”他衝著波多野歎口氣。

 

“什麼?”

 

“那個叫時田的喜歡你。”

 

“沒憑沒據的事情,不要瞎操心。”

 

“我才不是瞎操心!”他不服氣的辯解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歡你,而且都比我……有各種各樣的好。”自己曾經花心,做事又愛頭腦發熱,連工作都不算是那麼正經,這樣的自己卻能和這麼好的人在一起,讓他為自己哭,為自己笑,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所以自己很珍惜,也正因為這份珍惜,讓自己變得擔驚受怕起來。

 

上次是因為一包煙的吵架,下次卻可能是別人,將他從他的世界里帶離。

 

沒有他的世界,很可怕,他不要這樣。

 

“駿太郎真是笨蛋。”脖頸被人圈住,衣領上的清香和消毒水的味道蹭在自己的鼻子上。

 

看出來他的失落,波多野的手又摟緊了一些。

 

“除了偶爾笨一點,駿太郎沒有哪裡比不過別人。”

 

“駿太郎很勇敢,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都不會退縮,不會畏懼,卻怕我擔心,經常受了傷也不告訴我,我沒辦法對這樣的你生氣,因為這樣的駿太郎,是我僅有的幸福,所以,別再說你比不上別人這種話了,對我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人。”

 

並不是為了安慰他而說出這樣的話,是真的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波多野一直都明白駿太郎的心情,其實那份無法衡量的不安,以及藏在心底的怯懦,他們都是同樣的。

 

他也會為駿太郎吃醋,也會因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自卑,可當那個人帶著帥氣又可愛的笑容張開雙臂將他抱個滿懷,說著“我回來了”時,一切負面的顧慮都顯得太斤斤計較。

 

已經被幸福團團圍住的他們,卻總要為那一點不幸哀悼,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饒恕的事了。

 

駿太郎抬起頭,揉了揉有點犯酸的鼻子,那一席話簡直是夢裡才能聽得到,看來自己出點意外也挺有好處的。

 

“好啦,我帶你去骨科,人家都快下班了。”

 

“眼睛——”

 

“就讓大家看看欺負我的罪魁禍首是誰好了。”

 

 

 

 

 

 

 

 

 

 

 

 

 

 

 

隱約覺得是中午了吧。

 

駿太郎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還無法適應一隻手活動的情況。

 

單手撐起身體特別的吃力,手一軟正要倒回去,就被人抓著胳膊扶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柔軟的垂落在眼前的黑髮。

 

波多野坐回床沿,什麽也不做的看著他。

 

駿太郎瞥了眼鬧鐘,確實已經中午了。

 

“你一直都坐在這?”

 

他點點頭,微笑。

 

拉著窗簾的房間發著暗淡的光,有幾縷亮金色從縫隙中漏了出來,在他的身上劃出柔和的弧度。

 

只是這樣看著自己的他,安安靜靜的,乖乖巧巧的,仿佛一件坐落在寧靜世界中的精緻藝術品,只是多了那顆柔軟敏感的心。

 

駿太郎湊過去給了他一個有些遲的早安吻,沒有深入卻依舊纏綿悱惻。

 

覺得有些過了,他才不捨的退開不算多的距離,手指撫著聲帶的位置,幾乎是貼著他的嘴唇低語出對不起。

 

波多野的嘴角揚起柔軟的弧度,指尖拂過他的臉,像是在說沒關係。

 

“你……沒去上班吧?”

 

見他抿住嘴唇,駿太郎心裡便有了數。

 

“我去買東西回來吃,你還是躺一下比較好。”

 

波多野連忙搖頭,表示沒有大礙,可這樣反而讓駿太郎心裡更過意不去。

 

大概真的是撿回一條命的心情在作祟,就算只有一隻手可以活動自如,昨夜的程度也不亞於以往,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在情愛里,理性和技巧在這個人面前統統燒成了灰燼,只剩下本能在體內劇烈的燃燒碰撞著,創造出一次又一次激烈到無處可逃的高潮,逼著那個人流出眼淚,毫無保留的綻放出最美的姿態。

 

就是現在才更加明白,自己心底對他的愛早已不可能再減少分毫,只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積越厚,直到與血肉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離。

 

所以他不會再用自己的生命冒險,不會再讓自己有任何失去他的機會。

 

“今天就聽我的話。”無奈不管他怎麽勸說,那個人也是完全聽不進,一個勁的搖頭。

 

原本還想再說什麽,波多野卻已經不容拒絕的站起來,身體略微搖晃了一下,顯然是很不舒服,雖然他已經在盡量克制。

 

平時像水一樣柔順的醫生倔起來也像顆頑石,駿太郎只好放棄,坐回床上目送對方離開。

 

他自知總是帶給波多野負擔,生活中的小事大多都是波多野來包容他,像是食物的口味都由著他,弄亂的地方也會幫他收拾,找不到的東西只要問對方就能得到確切的位置,還有自己那樣任性的脾氣也從未被指責,甚至總能得到很好的安慰。

 

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想要為駿太郎做很多很多事。

 

毫無疑問的,他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那顆乾淨純粹的心,本應高興的他現在卻只覺得心口發疼,波多野如此的去回報他的愛,已經是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些許的自卑,和他一樣,本能的提醒著他們所謂的配不上,所以拼盡全力的去回報。

 

戀愛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這只會把他們都鎖在一頭一尾的環里,永遠追逐著對方的背影。

 

踏出那一步,或許厚著臉皮的自己比較容易做到,況且卓巳也已經說過,自己對他有多重要。

 

手臂活動不便,好在雙腿沒有殘,他從床上爬下來,費勁的穿好褲子衣服,洗漱完畢後偷偷的向廚房張望了一下,那個人還在忙,他便安心的打開門溜了出去。

 

等波多野準備好午餐後卻發現駿太郎不見了,第一時間閃進大腦的念頭就是負面的,他要出去卻沒有告知自己,一定是不想被知道的事,就像他隻身一人闖進地下賭場一樣。

 

他的身體狀況令他無法打電話詢問任何人,只好握著那個人落下的手機把裡面的人通通發mail問了個遍,可回過來的消息都只是更加令人沮喪。

 

心裡不停的安慰著自己,他已經答應過絕對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可意念就是不停的動搖著他,折磨著他,直到他慌了神,整顆心被恐懼霸佔著,深深的無力感逐漸湧上來淹沒了他。

 

自己除了等待什麽都做不了,不知道他會在哪裡,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遵守諾言,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丟下自己。

 

他骨子裡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漠,儘管對患者總是動容,可他對自己的事向來都保有大半的理智,不會輕易的被誰左右。

 

或許是因為在遇到駿太郎之前,鮮少有人可以讓他掛念在心上。

 

而現在,他終於嘗到了掛念一個人的滋味。

 

那種無法用病理學解釋的疼痛深深的扎根在每一個細胞之中,生根發芽,逐漸侵蝕掉他的心智。

 

竟是如此似曾相識。

 

握緊的手鬆不開,有什麽東西在體內慢慢升騰著,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或許他第一次真的生氣了。

 

 

 

 

 

 

駿太郎悄悄擰開門鎖,溜進玄關。

 

整個房子安靜的出奇,連他的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意識到波多野可能發現自己不見了,他緊張的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悄悄往客廳挪了幾步才發現沙發上踡縮的身影。

 

曾經穿梭在他指間的柔軟黑髮細碎的散落在熟睡者的臉側,隨性的遮住那雙緊閉的眼睛,他的嘴唇緊抿著,即使睡著了也依然不安。

 

駿太郎站在原地,猶豫著該不該叫醒他,他捨不得讓疲憊的他踡在沙發里睡得難受,可也捨不得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如果這條手臂沒事的話,自己完全可以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將他安穩的抱去臥室的床上。

 

咬了咬牙,駿太郎俯下身,輕輕搖晃著波多野的身體。

 

“卓巳,卓巳,醒一醒,回床上睡吧。”

 

被從深度睡眠中拉回來的人有些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無意識的搖著頭不肯挪窩。

 

“睡在這會渾身疼的更厲害,去床上睡好不好?”他第一次用著哄小孩的語氣和他的醫生對話,這才體會到了平日里醫生面對自己任性時的無奈。

 

但波多野卓巳卻從不會對他任性,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縱使知道是性格使然才造就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但是心裡仍存在著他並沒有對自己敞開心扉的芥蒂,所以現在,面對波多野難得的任性,駿太郎竟有那麽點小小的開心。

 

他試著撩開波多野額前散亂卻十分可愛的黑髮——這一直是他樂此不疲的事,然後低下頭,嘴唇碰到了他的耳朵。

 

“你不肯醒的話,我就讓你的身體先醒哦。”

 

這話很奏效,雖然他並沒有語氣兇狠的威脅他,可就是讓人讀出了些許惡意。

 

波多野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駿太郎?”他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確定,聲音嘶啞的幾乎只剩下吐出的微弱氣息。

 

“嗯,是我。”

 

“你,去哪了?”

 

聽到這個必然的問題,駿太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就是出去轉轉。”

 

“不是答應過我……”波多野閉上嘴,沒說下去,他怕駿太郎會嫌他煩,心裡又覺得委屈,只得轉過身留給他一個不太高興的背影。

 

對於醫生的心思總是慢半拍的駿太郎一臉問號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他知道醫生是在生氣,而且竟然是這麼難得的真的在生氣。

 

答應了不會再讓他擔心,不管出發點是多麼的好,或許也不應該瞞著他出去。

 

一方面,駿太郎對自己惹惱了對方而感到煩惱,另一方面,他也在為自己成為了那個難得觸動醫生脾氣的傢伙而感到欣慰。

 

這意味著,醫生終於肯對自己敞開心扉了。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對方哄回來,他可不想在寒冷的夜晚抱著一團空氣入睡,那絕對會冷到失眠。

 

“對不起,我雖然是有意瞞著你,可是我絕不是因為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才不告訴你。”他趴在沙發上,近距離的直直盯著那人的腦後,幾乎要將鼻尖都貼上他的脖子。

 

“一直聽不到你說話我會很寂寞。”

 

波多野沒有回應他,但是這並沒有使駿太郎失望。

 

他悄悄抬高身體——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驚動了對方,波多野不為所動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也許那個人自己並不知道泛紅的耳廓早已出賣了他,仍然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一般不肯理他。

 

“卓巳。”他的臉埋進對方的後衣領中蹭動著,像個撒嬌的小動物索取主人的溫暖,波多野整張臉都開始漲紅,縮起肩膀躲著他,卻只是暴露給他了更多,不論是後頸裸露的皮膚,還是自己只是強裝出的無動於衷這個事實。

 

“你生氣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瞞著你什麼了,只是這樣一來,恐怕我就再也給不了你任何驚喜了。”他惋惜的在他的頸窩間歎氣,鼻樑感覺到了摩擦,他抬起頭,不約而同的,那個人轉過身,清澈的目光撞進他的眼底。

 

波多野坐起來,突然伸出手臂環抱住他。

 

“我不要什麼驚喜。”他貼著他的耳朵,吐出的氣音清晰無比。

 

“我只要可以見到你。”

 

他的心願如此簡單,可是有時候卻又顯得那麼難。

 

駿太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紅了眼睛,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經常把孩子丟在家裡只知道工作的壞爸爸,仗著自己被喜歡著就能博得諒解而肆無忌憚的在外面亂跑,自私的留他一個人在看不到自己的地方難過。

 

他應該清楚波多野卓巳是這個世界上最怕被拋棄的人,他也應該清楚二次傷害遠比第一次來的更加疼痛,因為知曉了它降臨在身體的感覺,才會更加恐懼它的到來。

 

“如果你需要,我會在任何時候出現在你的面前,就算你膩了,煩了,也別想甩掉我。”或許這樣的承諾看似過分的花言巧語,可除了這一點,他沒辦法想到任何更好的話語來安慰他。

 

波多野忍不住笑起來,手指輕輕扒拉著他亂糟糟的腦後,眼睛裡卻裝著混雜在笑意中的失落,駿太郎明白對方又當他是說了玩笑話,在這一點上醫生總是這樣出奇的沒自信。

 

“我是認真的。”駿太郎趴進波多野的懷裡,瞇起眼睛,游移在他髪間的手指簡直像是帶了電,所經之處酥酥麻麻的舒服。

 

這大概就是擁有戀人的感覺,不論是怎樣的接觸都讓人覺得舒服,身體上的,精神上的,所以戀愛中的人才會顯得光彩熠熠。

 

“我想現在應該吃一片你買的藥,不然或許明天聲音都恢復的不大好。”

 

“一直對我用氣音說話也沒問題,其實我很喜歡。”駿太郎擠在波多野的身旁躺下,不由分說的把腦袋枕在了戀人的膝上,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環住他單薄的腰,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腹中,心裡別提有多滿足了。

 

面對這樣癡漢一般的宣言,波多野只得用扮鬼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無聲的抗議,豈料對方露出半張臉見識到了他的小動作,於是手指一用力,他就像是斷電了似的猛的軟下腰。

 

好卑鄙,利用別人的弱點。

 

還沒有想完如何去抱怨,頭就被壓低,嘴唇碰上了他人的柔軟。

 

波多野閉上眼睛,手指還纏繞著他的頭髮,直到被拉過來握進對方的手心里。

 

駿太郎摩挲著常年溫度偏低的手指,糾纏著每一根屬於他的纖細,有一種感覺開始順著指尖傳遞,病毒一般爬滿全身,他們之間的電磁效應是如此美妙,讓他連一秒鐘都捨不得分開。

 

就這樣親吻著,觸碰著,像是憶起了昨日的那段經歷,彼此開始變得忘我,誰都不願意抽身而退,似乎只是沉浸在親吻和觸碰中就能永遠的滿足下去。

 

可是駿太郎很清楚自己難以滿足。

 

他不停的壓下心底反復竄上來的念頭,因為他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表現的有多賣力。

 

只要他想要,醫生就不會拒絕他,就是這樣的溫柔才讓他變得越來越沒有自制力,連昨夜如此激烈的情事過後隔天居然還產生了想要把他壓在沙發上這樣恬不知恥的念頭,怪就怪那個人閉起眼睛低著頭認真的和自己接吻的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愛。

 

他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有多迷人,而他又有多愛他的每一種樣子。

 

他就像是他的萬花筒,每一塊三角形鏡面上都倒映著五彩斑斕,合在一起就是他眼中的整個世界。

 

現在的自己,應該有資格給他“一生”這樣看似輕率實則沉重的承諾。

 

波多野睜開眼睛,黑色的玻璃球里裝滿了驚訝,以至於一時間忘記了他們還在親熱而愣在原地。

 

貼著他的嘴唇,駿太郎笑起來,捏了捏他的無名指。

 

“這算是給你的最後一個驚喜吧?”他坐起身,親吻著沾染了體溫而變得溫暖的金屬,看到那雙漆黑的眼中閃過霓虹一般的色彩。

 

怕他的眼睛又會承受不住液體的重量,駿太郎貼上他的額頭,在它們下落前用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以後再也沒有你不需要的驚喜,我只會一直陪著你。”

 

 

 

 

 

 

 

 

“哇哦,一個月沒見,你沒被打死啊?”

 

“閉嘴八婆。”

 

“時多駿太郎你信不信我把你剛長好的胳膊再撅折了?”無視飛鳥把關節捏的咔咔作響,駿太郎繞過她一頭鑽進瞳子的辦公室裡,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麼多日一直承蒙您的關照,我很感激瞳子さん和大家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雖然很捨不得,但是,還是請收下我的辭職信。”駿太郎神色凝重的向藤崎瞳子遞交了一個白色的信封,之後縮回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始終一語未發的瞳子大姐頭。

 

突然就這樣決定離開大家,他心裡也很捨不得,也知道可能會遭到其他人的反對,所以他才只跟瞳子さん說了自己要離開的打算,而且不管她批不批准,他都不準備再留下來。

 

懷念的事情很多,甚至他和另一個人的相遇也要歸功於這份工作,但是如今,這一切成為了令那個人提心吊膽的源頭,比起自己對這一切的需要,那個人更需要自己,所以他選擇放棄這些曾經支撐起自己整個世界的東西,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的世界。

 

什麼都不肯犧牲的話,或許就不算愛了。

 

“我想就算我不批准你也一定執意要離開。” 藤崎瞳子收起他的辭呈,輕輕歎了口氣。

 

“雖然大家平時都愛貧嘴,大小摩擦總是不斷,但是之間的羈絆卻日益深刻,我希望你不會打算忘記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如果什麼時候需要我們,隨時來找。”她溫和的臉上劃出美麗溫和的微笑,目送著一個由固執而變得可靠的孩子充滿感激的離開她的視線,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漸漸遠去,消失在門後。

 

她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也由衷的希望這裡的每個人能找到真正的歸屬,即便是以離開這個團體為代價。

 

 

 

 

 

 

 

事務所內的人都各自消沉了一陣子,再見到時多駿太郎時又是一個月了。

 

這次不知道是不是高木醫生惹得爛攤子,時隔許久後大家又聚集在了帝都大學醫學系附屬醫院內執行著委託人的盯梢任務,只是少了當初某個只顧著耍帥卻不當心撞上自己後半生的傢伙,感覺無趣了許多。

 

這天駿太郎還沒來得及換下工作時穿的黑西裝,坐在醫院外面的長椅上等著快下班的波多野,正伸開腿懶洋洋的曬著快要落山的太陽時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嘿!居然碰見你小子!”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淳平前輩的大嗓門,索性他也就沒回頭裝作沒聽見,豈料身後又一個聲音響起來,一口一個“犬”叫的特別起勁,讓他忍不住想要衝過去揪著他的衣領大聲喊“猴子”,結果剛一回頭視線就被擋住,緊接著就直接被人拎著耳朵從椅子上揪了起來。

 

“好啊你,一個月沒見,就裝作不認識了,你是被車撞了腦袋嗎?”飛鳥惡狠狠的捏著他的耳朵,提溜著他轉了好幾圈,疼得駿太郎嗷嗷叫,直到被淳平前輩攔下才鬆了手。

 

“大家還挺精神的啊……”雖然還不至於到了會忘記他們的地步,但是一個月的時間卻足夠令駿太郎覺得尷尬,他摸著紅紅的耳朵站在原地沒話找話,低著腦袋像是犯了什麼錯誤等待著他們責備。

 

隨之而來的是幾秒鐘的沉默,直到駿太郎困惑的抬起頭,才發現眼前的三個人正用鄙視的眼神看向他。

 

“哎、你們聽我解釋,我當初不是沒想告訴你們——”

 

“好了你別解釋了,”淳平前輩勾住他的脖子,“瞳子さん都和我們說了,大家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挺想你的,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想我們?”語畢他的手臂還用上了一點力,駿太郎齜著牙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還能這樣隨意的打鬧在一起,感覺挺好。

 

現在和他們已經沒有了每日的嬉鬧,也沒有共患難的交集,但是偶然間的相遇卻也讓人感覺親近,他想自己應該可以漸漸適應沒有這群人的生活。

 

托以前某個委託人的福,他得到了一份律師事務所的工作,作為律師助理每天過著普通上班族的生活,少了那份刺激,多了一份安逸,只是潛藏在心底的寂寞總會不知不覺的爬在臉上。

 

但他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辭職了之後也只是對波多野說是膩煩了偵探忙忙碌碌的生活,住在一起也聚少離多,想要換一份更加穩定更加正經的工作,現在已經找到了律師助理的職位,應該就會穩定下去了。

 

波多野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笑了笑。

 

但駿太郎知道波多野的敏銳總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不想讓波多野有心理負擔,不想讓波多野覺得是他的不安害自己放棄了屬於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回憶以前的生活,想念那些伙伴,想念笨頭笨腦的執著。

 

他們互相道別,然後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另外三人離開。

 

忍不住感覺寂寞,他坐在了椅子上,卻沒發覺身後人的到來。

 

“是你的同事吧?”波多野在駿太郎的身邊坐下,那個還舒展著四肢的人立刻嚇得縮回了手腳。

 

“你、你下班啦?”駿太郎慌張的臉上硬是擠出一絲晴朗的笑,可碰上波多野未變的平靜神色,他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嘴角。

 

“給你買的甜點。”他朝波多野的懷裡塞進去一個紙袋,試圖讓他不要去想剛才那些人。

 

自己做的這一切只是希望能讓他安心,並不是為了讓他有罪惡感。

 

人總是會沒有理由的為喜歡的人做任何事,就像他們總是會沒有理由的愛上一個人。

 

“駿太郎,你知道嗎,愛這種東西,很自私又很殘酷。”

 

不想要你去經受危險,只是因為怕失去你,怕死亡將你從我的身邊奪走,而我只剩下孤身一人。

 

“可是你跟我說過,什麽都不肯犧牲的話,或許就不算愛了。”

 

波多野的手伸進白色製服的口袋,隨後掏出的白色信封讓駿太郎怔在了原地。

 

“我之所以會喜歡上你,是因為你的身上有著許多吸引我的東西,你的勇敢,你的開朗,還有你身邊許多性格迥異的朋友,它們組成了你的生活,是沒有我時也令人心滿意足的生活,你已經用這一切照亮了我的世界,現在卻要為了我拋棄你曾經最珍視的存在,我並不希望看到失去它們的你變得像當初的我一樣。”

 

他看得到那個人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寂寞,即便有時他躲著自己的目光,那雙日益黯淡的眼睛也讓人無法不去在意。

 

他站在一旁,看著駿太郎和昔日的同伴們打鬧在一起,即使多麽短暫,他也能看到那張臉上一閃而過的光彩,那是自己最熟悉也最喜歡的表情。

 

不願意讓他去冒險,卻更不願意看到他落寞。

 

波多野將信封放在駿太郎的手里,露出了如初見時那般澄澈美好的微笑。

 

“是我需要你的光,而不是為了奪走它們。”

 

這一瞬間,駿太郎渾渾噩噩的腦子裡終於得到了一個結果,是他糾結了這麽久以來一直試圖去尋找的答案。

 

沒有必要去報答誰的愛,因為他們都是一樣需要著那份自己沒有的光。

 

大概愛上面前這個人,是他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

 

當駿太郎重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並且帶著一份驕傲自得撕碎了那份白色信封包裹著的辭呈時,身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投來了鄙視的目光。

 

新田扁著嘴取笑他,說有種別撕啊,留著當你妻管嚴的證明;飛鳥坐在桌子前照著鏡子,怨聲載道的怪瞳子さん太便宜駿太郎這小子,淳平前輩就馬上幫腔說不跪著求我們錄用你怎麽也得給點補償吧,你那一個月的活都給我們幹了還沒有加錢,其他人聽後立刻一哄而上的讚同,一個一個搶走了駿太郎盒子裡的馬卡龍和銅鑼燒,號稱減肥的飛鳥還一樣拿了兩個,最後只剩下駿太郎對著一盒殘渣暴怒,這可是卓巳給我買的下午茶啊你們這些混蛋!

 

藤崎瞳子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笑了。

 

她看見那天下班後的駿太郎飛奔到樓下牽起等在那裡的人的手,語氣不滿的抱怨著甜點一口都沒吃到,身旁的人露出寵溺的笑,說他有買小豆湯。

 

他曾經為了他犧牲自己珍視的生活,之後他也為了他放棄了選擇安逸度日的權力。

 

這是生活,沒有贏家,只有兩個牽起手並排走在窄窄小路上的人,一步一步的踩著餘暉,朝著屬於他們的生活並肩前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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