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已經準備好了。”大川秘書敲門走進來，將手上拎著的密碼箱擺到松本面前。
松本潤按開箱子，裡面躺著成捆成捆的鈔票，他隨手拿出一捆翻點了一下，確認數目正確便鎖上了箱子。
“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也不要讓人知道我去了哪。”
“是。”
他拎起箱子從逃生通道下樓，沒有任何員工發現他們的社長已經出了這間辦公室，松本潤來不及環顧四周，一出門就徑直鑽進一輛黑色的車里。
“松本さん，我們真的得瞞著他們嗎？”櫻井翔從主駕上回過頭，後座的松本潤看起來有些起床氣。
“你得幫我。”他丟下這句話後手指滑開手機迅速按了幾下。
“把車開到支谷後門，我們從那進。”
櫻井翔無奈的歎了口氣，調轉車頭開了出去。
謎題的答案就像一個圖案，線索就是其上一塊塊拼圖，缺一不可。
相葉撐著額頭，面前放著的就是那一堆混亂的拼圖，而他始終也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圖形。
也許是缺少什麽，也許是順序不對，總之在找到了這麽多資料後，他還是搞不明白這份證詞里有什麽紕漏需要糾正。
或許他應該試著去找找當年那位證人。
二宮和也推門進來，正撞上他要出去。
相葉下意識覺得不妙，手就要碰上門把，二宮就眼疾手快的把他擋了回去。
“你去哪？”他的眉頭擰得死緊，整個人擋在門口。
“有幾個證人需要走訪。”
“這事交給事務官就好，我有事跟你談。”
“沒什麼好談的。”
“你他媽的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面對二宮竄上來的火氣，相葉只好退而求其次。
“談好的話我就能出去了嗎？”
“看你誠意。”
二宮將門反鎖起來，走進去拉了把椅子將相葉按在上面。
“首先，我要跟你談的事情和松本潤沒有半點關係，你有事情瞞著他可以，但是必須如實回答我。”
相葉沒吭聲，他就當他是默認，自顧自的說下去。
“其次，我們是你朋友，松本潤不能幫的我們可以。”
“我要談的第一個問題，你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
對方沒有回答他，似乎是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二宮并沒有生氣。
“第二個問題，這個麻煩是不是很難解決？”
“第三個問題。”他俯下身，銳利的雙眼凝視著相葉的眼睛。
“今天和內藤組的交易地點在哪？”
大野智簡直快急瘋了，打給相葉關機，打給松本圈外，打給櫻井圈外，打給二宮關機。
今天是世界無信號日嗎？
他在辦公室急得火急火燎，最近已經夠亂的了，他生怕這幾個傢伙再出事，而他只能乾著急。
“大野さん，您已經圍著桌子繞三四圈了。”一旁的助理實在看不過去，在一旁整理東西時思路都被他攪得亂七八糟。
“千ちゃん，我想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幫我……”大野智淚汪汪的湊到助理面前，助理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皮都沒動一下。
“去釣魚還是去麵包店？”
“是去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拜託你幫幫我……”
“出勤表我已經給你簽到了，上次開的病假條還多一張沒用掉，下午開庭我會請菊池さん替你，他不從就用情婦照片威脅，晚上聚餐是兩部門聯誼，初步確定是慶祝遠藤老頭子升職，他和你交情很差不去也在情理之中——”
“——千ちゃん改日我一定請你吃飯順便給你介紹一個好老婆！”
看著像逃出牢籠的小鳥一樣飛奔出去的大野智，助理非常淡定的將目光收回到眼前的工作上。
二宮和也用望遠鏡遠遠的觀察著發生在橋洞底下的一幕，相葉雅紀背後站著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身形魁梧，兩個人各自開口說了些什麼他也聽不清，只看到那個人從相葉的手中交換了一張存儲卡。
一張是存過資料的，一張是新卡，相葉告訴過他。
『交易的時候我背對著他們，每一次來的人也不同，所以其實警視廳抓到的人只是極少的一部分，接著他會用空卡交換我手裡的資料卡。』
要說他為什麼知道相葉和內藤組的人進行了這樣的合作，倒是要多虧了松本潤。
之前松本潤來找過他，塞給了他一枚價格不菲的戒指。
『拜託了，幫我看著點他。』
『這有什麼用？』他對著燈光里外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有定位功能，但是受到範圍限制。』
『難怪那天你能找到他。』
『我總覺得他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他已經拒絕我的接近了，現在只能靠你。』
第二天，二宮便趁相葉不注意將戒指滑進了他的西裝口袋裡，跟隨導航到了一個倉庫，接著便看到了和今天類似的一幕。
跟了大概三四次，每一次的交易地點都不同，間隔時間也由對方決定，相葉完全處於被動狀態。
“下次定在哪裡，要不要叫橫山裕帶些警員過來？”
相葉急忙搖頭。
“這件事沒那麼麻煩，也沒你想的那麼危險。”
“是你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我不會害他們，他們也需要我來提供資料，誰也不會去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交易。”
“我只看到一場非常不公平的交易，這之中只有他們落得好處，你的好處呢，難道就為了那張照片？”
相葉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算松本潤會因此破產，你也不必把命都搭上！”
雖然知道這樣說有些過分，但是二宮就是氣不過，氣不過松本潤什麼都不做，卻只能讓這個傻瓜去冒險。
“ニノ，這些事的發生都是因為我，所以理應由我來解決。”
“要不是他一直騷擾你怎麼會被人抓住把柄？”
“如果我一直拒絕到他放棄，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一天抱著玩鬧的心態催生出的吻，卻成了如今這一切的導火索。
和二宮分開後回到家已經十點多，因為很忙連著午飯和晚飯都沒吃，又餓又累的相葉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暈倒在電梯里，所以當他踏出電梯門的一剎那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放慢腳步走到門口，生怕驚醒了他。
相葉不知該如何是好，縱使他有多不願意面對這個人，也不想讓他一整晚都睡在門外。
內心糾結了許久，他還是蹲下去拍了拍松本潤的肩膀。
埋在膝蓋的頭動了動，有些不情願的表情在看到相葉的一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已經很晚了，”相葉刻意迴避松本的目光，“你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等到你，我捨不得回去。”
心里不可控制的慌亂了一瞬，繼而他就以一張沒什麼情緒的表情面對著他。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為什麼不問我來的原因？”
相葉咬著嘴唇不說話，站起身快速用鑰匙開了門，松本知道他這是又要用逃避的方式來拒絕自己，急忙將剛開了鎖的門推了回去。
“我不想為難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只是別總躲著我好嗎？”
相葉沒有答應他，雙手仍固執的抓著門把不放。
歎了口氣，他拉過對方有些掙扎的手，將什麼東西塞在了他的手裡。
“支谷的賬目，希望能幫到你。”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相葉攔住。
“已經很晚了，松本さん就住在這裡吧。”
“都不叫我潤了嗎？”
見他又開始折磨自己的嘴唇，松本只好退讓。
“好了好了，我說過不為難你，要叫我松本さん也沒關係。”
其實有些為難的相葉很可愛，在以前的相處中這個人總是佔盡優勢把他耍的團團轉，偶爾看到他沒轍的樣子特別難得，更何況現在他們處在一個尷尬的立場，見一次面都不容易，他當然是貪心的想要多看幾眼。
對於兩人現在的關係，即便心裡清楚仍是兩情相悅，卻也不能操之過急，只能等待相葉漸漸放下心裡的芥蒂，跨過那道障礙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而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是看著他而已。
不能碰，不能抱，不能親，松本潤心裡簡直鬱悶的不行，可表面上還得淡定的對他笑笑。
屋子里都是熟悉的香味，閉上眼睛都是他們曾經在花店里發生的可笑又可愛的過往，讓他覺得自己幾乎快要陷進去了。
“你吃飯了嗎？”換好衣服的相葉走過來，手裡遞過一杯水。
松本搖搖頭，雖然他早就已經和櫻井翔在外頭用漢堡填過肚子。
“我也還沒有吃，弄點咖喱應該比較快吧。”
提到咖喱，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來相葉家的原因。
“你沒吃的話就我來做吧。”
相葉雅紀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松本潤。
“你會做飯嗎？”
“我也是普通人家養出來的孩子啊。”
“算了吧，萬一你把我家的廚房弄炸了會很麻煩的。”
“我有那麼笨嗎？”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相葉還是沒有拒絕松本打下手，看他居然能像模像樣的切出大小均勻的塊狀，這讓他對之前那個動不動就餐廳刷卡的松本潤的印象產生了兩種具象的錯覺。
“小時候第一個學會的就是煮咖喱，胡蘿蔔丁切的亂七八糟但是咖喱的味道還可以。”松本假裝不經意的引出話題，好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要冷卻下來。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你還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我住的地方什麼時候僱人打掃過？”
“後來都是我幫你——”話題在這裡戛然而止，松本用餘光偷偷掃過身旁的人，相葉自知說錯了話，有些怨自己怎麼不注意，也有些怪松本潤挑起了話題。
他有些賭氣的從松本手裡搶了他唯一的工作，被晾在一邊的男人卻有些想笑。
這麼幼稚的行為根本不像他。
心裡為這樣的反差騷動，他鬼使神差的撩起他的頭髮別到耳後，動作自然到連自己都沒注意。
回過神來的時候，相葉已經撥開他的手退離了一段距離。
“還是我自己來吧。”尷尬一時間無處遁形，既然相葉已經下了驅逐令，松本潤只得認命的回到客廳裡，一邊後悔沒控制住自己，一邊擔心會不會被趕出去。
觸感殘留在指尖若即若離，連同那一點點殘存的溫度都令他著迷。
太久無法觸碰，竟連體溫也開始想念。
面對著面吃飯時他仍顯得心不在焉，原本就不太餓，眼光還一直在那人身上逗留，幾次下來相葉也有感覺，只是低著頭裝作不知道。
僵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傳了許久，直到相葉先開了口。
“那個……”
松本以眼神示意他說下去，他卻咬著筷子猶豫了一會，說“還是算了”。
“你是想問賬目的事吧？”
被說中的感覺不大好，但他也只能點頭。
“還記得當初你為什麼和我生氣嗎？”
“你和支谷簽合同……”
“對，那時在你眼裡我就像個傻瓜。”
“我沒這麼說。”
“雅紀，其實到現在你還是這樣認為的吧？”
“……”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所以一個人扛了許多事，一丁點都不願意讓我知道。”他注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眸，那之中藏匿著靈魂最深處的擔憂。
就算被告誡有多危險，他都沒辦法放著這個人不管，更不用說還那麼喜歡著他。
“我利用和支谷合作的機會買通了其中一個人，得到了最詳細的賬目，有了它，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就在你們手裡了。”
“你不必做這些的。”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熱切的注視著相葉的眼睛，哪怕是一絲微不足道的回應也能得到鼓舞。
可他只是站起身，匆匆處理掉幾乎沒怎麼動過的咖喱。
“我有點累，先休息了，晚安。”
“晚安……”洩了氣的松本潤靠在椅子上，對著關上門的背影如此輕輕念著。
他用筷子戳了幾下咖喱飯，沒有胃口，只得雙手撐著額頭用力的歎了口氣。
一進房間，相葉就搬出筆記本電腦將存儲卡插進去，草草瀏覽了一下賬目。
隨著鼠標不斷下移，他的心臟跳得飛快，這正是他們最需要的東西，也是他們最難得到的東西，而現在所有的犯罪證據全部掌握在他的指尖，他甚至只需要帶著這張小小的卡片就可以送那些人進監獄。
只是那份被修改的證詞就像是一根卡在心裡的刺，微不足道又無法忽視，讓他始終不能安心。
最近幾日為了這份被證詞他不斷的拼湊著往年的資料，將時間線從立案一直拉到結案，穿插其中的不論有用無用他都不肯放過。
而現在，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他只需要找到當年那位證人，便可確認這份證詞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地址似乎就在……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相葉嚇了一跳，迅速合上電腦去開門。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開了。”松本潤的手還懸在半空，看起來如果他不開門他就打算一直敲下去的。
“都說要休息了，你又要幹嘛？”
“這個嘛，我也不是想打擾你……”門口的男人突然扭捏起來。
“怎麼了？”
“呃……我睡不慣沙發。”那人瞥下嘴角有些委屈的看著他，倒不像是裝假。
“可我這裡只有一張床。”
“所以……”松本抬手指了指房間裡面。
原本想將他直接拒之門外，但心裡又覺得不能這樣，內心掙扎了許久，直到松本潤就快要放棄打算退一步睡地板時，相葉雅紀才默默的側身讓開了一點距離。
這個公寓松本潤不是第一次來，卻是第一次睡在這張床上。
相葉雅紀依然還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他能看見他微顫的睫毛，能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卻無法像以前那樣觸到他的內心。
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臉龐，描摹著細緻的五官，流連在下顎精巧的弧度之間。
他騙他說睡不慣沙發，其實只是無法習慣沒有了他。
縱情燈火的夜裡，沒有哪一次能真正入眠。
那些別人想留卻留不住的，他的雅紀卻害怕收下。
可已經送走的心，哪裡還有收回的餘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