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

[潤雅]Due To The Flowers(上)




 


 


 


 

“先生,這是送您的花。”

 

休息日一大早被人敲門敲醒實在是不太好的經歷,尤其是對於有起床氣的他來說。

 

但打開門面對著撲面而來的香氣,是不是應該感到一絲愉悅?

 

答案是否定的。

 

對於松本潤來說,收到花束或許已經可以用司空見慣來形容。

 

這次又是哪位女士獻的殷勤,他並無興趣知道,至於目的,也顯而易見。

 

受歡迎的確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可如果是摻雜了身份的不公平競爭,他確實高興不起來。

 

除了長得帥,還有“社長”這個身份為他大大的加了分。

 

說得誇張點,會社里的未婚女人擠破腦袋都想跟他上床,會社外的就更是排著隊的等,他在外面見過太多,看得多了也就看得透了,大小姐、女強人,只不過是更高級的三陪,會爲了名利陪你過一夜,隔天馬上就會把合同拿來,效率點的在床上就得跟你簽下合約。

 

每到那時,松本潤都覺得自己像是在簽賣身契,雖然對於他和整個會社來說只是排出點東西而已,並不吃虧。

 

因此收下花的他並沒有對花表現出多大的興趣,畢竟他的花粉癥偶爾會犯,所以當他面無表情的接下那束花並對送花的小哥說了聲謝謝時,腦內理所當然的是想著把花丟進垃圾桶后再睡回籠覺。

 

只是在他道謝後,那位花店的小哥卻遲遲沒有走。

 

“怎麼,難道我還需要付錢麼?”起床氣根本沒消過的松本抬起頭,神色不好的盯著那位小哥。

 

小哥留著一頭烏黑的短髮,幹淨俐落的打扮充滿了知性氣息,和這份感性的工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簡直像個機器。

 

在看見他之前,松本潤一直以為花店的人都是色彩鮮豔又活潑開朗的。

 

聽到松本不太友善的語氣,對方衹是大度的微微一笑,接著解釋道:

 

“不,您誤會了,只是我第一次見到像您這樣收到花后卻悶悶不樂的人。”

 

聞言后的松本只是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笑。

 

“你若是每天都能收到花,便不會覺得開心了。”

 

“的確如您所說,可花本身是無罪的,我也每天都能收到新鮮的花束,雖然是賣給別人,但是看著它們,每一天都會過的很開心,所以希望您不要辜負這些花,如果衹是臭臉對著它們,它們當然也不會給你快樂。”

 

松本潤突然覺得和他較起真來的自己有點蠢,明明還要補眠的,卻在這跟一個陌生人浪費口舌,可他就是忍不住要辯駁,這絕對是拜那該死的起床氣所賜。

 

“我喜不喜歡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吧?”因為被人說教了一通,他的語氣變得不怎麼友好,應該說從一開始就沒友好過。

 

“那對不起,打擾您了。”那個人卻像是沒事似的鞠了一躬,也不反駁也不說教,只是轉了個身就離開了。

 

剛才的一切就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結束之快讓人難以置信。

 

松本潤瞪著已經關閉的電梯門,一臉的莫名其妙,隨後“砰”地一聲大力將門關上了。

 

一早被叫醒,他都還沒抱怨什麽,對方還反過來教訓他一頓。

 

顧客不是上帝嗎?被送花的也一樣啊!

 

真是不愉快的早晨。

 

他靠在門板上歎了口氣,不情願的湊過去聞了聞,味道倒是不讓他討厭,而且這次也沒有過敏。

 

雖然意見頗多,他還是把花拿出來插在了空置許久的花瓶裡,然後走回房間睡回籠覺了。

 

新鮮的花瓣上還殘留著清晨的露珠,晶瑩剔透的閃著光,將花瓣當作滑梯,在安靜的早晨滾落在素色的桌布里。

 

藏在花叢中的綠色卡片上,有人用金色的字跡整齊的記下了主人的寄語。

 

「祝你每一天都開心。」

 

世界上總會發生點不可思議的事,比如你從未想過會做的事哪一天你就已經在做了,又比如你從未想過要去的地方哪一天就去了,再比如你從未想過會見面的人就這樣相遇了。

 

這該死的東西應該就叫做命運吧?

 

在走進那家花店買花時松本潤這麼想著。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去買花,更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站在花店裏,最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又遇見了那位送花的小哥。

 

今天是母親的生日,一想到好久沒回家看望母親,松本潤的心裡就有點的愧疚。

 

母親總是打電話問候的目的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工作實在是太忙了,他連自己的家都沒回過幾次,更別說回母親那了。

 

小的時候不管工作再忙,母親總會每天早晨早起做好四份美味的便當,兩份塞進松本和姐姐的小書包裡,另外一份塞進老公的包里,剩下那一份是自己的午餐。

 

一直到高中畢業他吃的便當都是媽媽做的,無論哪個女生遞給他便當,他都會原封不動的立刻還回去。

 

他說他只習慣媽媽的味道。

 

現在自己身為社長,有能力讓父母過上優越的生活,卻無法買來過去的快樂時光。

 

失去快樂天性的自己亦使他陷入成日不快的境地。

 

已經不再單純的大人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擁有金錢無法滿足的快樂?

 

他每天被困擾在這個問題中,每天重複著不快樂的時光。

 

在夜店找樂子,一時的快樂過後,迎接他的衹有長久的寂寞感而已。

 

他也曾使出渾身解數試圖讓生活變得有趣一點,可無奈最後連自己本身也成爲了無趣的一點,生活從此變得千篇一律。

 

自己真是又可悲又可笑。

 

坐在辦公室里假寐時,他居然想起了那個花店小哥的話。

 

『花本身是無罪的,我也每天都能收到新鮮的花束,雖然是賣給別人,但是看著它們,每一天都會過的很開心。』

 

這個方法可以列入候補嗎?

 

才不行,他可沒空去開什麽花店,而且他也不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但那句話始終像一根剪不斷的細線一般在腦海裡盤旋,一圈一圈纏繞在周圍,把思維勒的結結實實。

 

他痛苦的趴在鋪滿合同的桌子上,腦子卻突然像被踹了一腳一樣清醒。

 

幹脆去花店給母親挑束花吧。

 

被這樣的想法驅使著,很快他就根據同事的推薦找到了一家不錯的花店。

 

是一家很好的店呢,站在門口時松本潤這樣想著。

 

整家店以外牆上的綠色為基調,店外屬於這家店的地方也被很好的利用了起來,造出了一間像是溫室一樣的休息區,玻璃房內有一張白色的桌子,四周圍著幾把同色的木質椅子,被綠色植物包圍著的環境看起來愜意極了。

 

難得有機會從公務中脫身,身處于身心放鬆的氛圍中,使他不禁露出笑容。

 

雖然這家店的位置偏了點,松本潤是問了好多路人才摸對路找到這的,在來之前他還有點懷疑這家店有沒有同事說的那麼受歡迎,畢竟地理位置不好的話,也會對生意造成一定的影響。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站在門外就已經能聞到陣陣濃郁的花香,果然是受歡迎的花店才能如此大量的每日購進鮮花。

 

開出這樣的花店,不知道店主是個怎樣的人。

 

帶著難得的好奇心,松本潤推開了那扇裝飾著成片綠蘿的木質門。

 

門後的世界仿佛童話一般讓人著迷。

 

滿室的花香撲鼻而來,多樣疊加的芬芳並不似想像中那般刺鼻,柔和而又清麗的味道如同清晨一般恬靜,讓他感受不到一絲花粉癥的困擾。

 

隨著悅耳的風鈴聲響起的,是一道清脆的男聲。

 

“歡迎光臨。”

 

有那麼一瞬間,松本潤以為“耳熟”只是自己的錯覺。

 

費了好大勁,他才在一堆五彩斑斕的花瓣中辨識出聲音主人的身影。

 

與花朵的鮮豔色彩反差過大,那個人全身上下都充斥著黑暗的色調,除了身上套著的綠色圍裙,似乎再沒有比此更豔麗的顏色了。

 

松本潤自覺記憶力和辨識能力都好的驚人,大概是託這份工作的福,他總是要在各個場合結識很多人,並且為著也許會有的下一次見面做準備而記住那些路人甲一般的面容,這可真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

 

所以當他想起這抹暗色系的身影曾出現在記憶的何處時,不免在內心感歎命運之神也難得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雖然松本潤不認為自己是個記仇的人,可這個害他沒睡好覺還教育了他一番的人是不可能讓他這麼快就忘掉的,況且也才過了一個多星期而已。

 

“真是冤家路窄。”他勾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被花叢包圍的身影。

 

那個原本忙碌的身影突然停止了活動,接著慢慢轉過頭,將目光定格在門口時稍稍皺起了眉,似乎正努力回想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抱歉,我實在想不起來,我們見過嗎?”

 

不是吧?你把我那麼珍貴的補眠時間毀了就這麼忘了嗎?

 

雖然很想這樣吐槽,可想想也沒什麼意義,於是他笑了笑。

 

“看來你當時說的話也衹是說說而已,根本就沒真的如此認為,否則你還會不記得我?”

 

“這位先生,實在對不起,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印象,如果你確定不是認錯人的話,就請你拿出點有力的證據證明一下吧。”

 

開玩笑,他這樣一張濃顏還不是最好的證據嗎?長成這樣都能被人忘記,對方到底是多健忘?

 

收到對方明顯不願意繼續下去這個話題的信號,這一點著實刺激了有些自負的松本潤。

 

“喂,你送花上門時可是擾了我的清夢!”最後他還是孩子氣的和對方較真起來。

 

“先生,送花的時間是顧客定下的,不是由我們花店決定的,如果需要對方的聯繫方式我可以提供給你。”

 

“好,送花而已,那你憑什麼教訓我?我好歹也算是顧客吧?”

 

“教訓你?我從不打架的。”

 

“真是忘得一乾二淨了啊。”松本潤無奈的嘆了口氣,接著走過去,站定在對方面前。

 

“『如果衹是臭臉對著它們,它們當然也不會帶給你快樂』,你敢說這句話不是你說的?”

 

“好吧,有點像我會說的話。不過先生,您衹是想來投訴嗎?還是需要買花呢?”

 

被對方話題一轉,松本潤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爭執對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也就是說那個人根本沒有要想起來的意思,可卻害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這丟臉的較勁。

 

不知怎麼的就覺得很丟人,明明主要目的是來買花的,途中卻出現了這樣戲劇性的轉變,讓他有點接受不能。

 

他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是來投訴的,那未免也顯得太小氣了一點,即使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像魚刺一般扎在心裡的事的。

 

“我需要母親的生日的花,但是還不知道該選什麽。”

 

“送給母親的話,鈴蘭如何?”

 

“鈴蘭?”他還以為對方肯定首推康乃馨,這樣還可順便嘲笑他一下當做報復,可這人又出其不意的讓他吃癟了。

 

“鈴蘭的花語是幸福歸來,如果送給母親的話也是很合適的。”

 

“你沒騙我吧?萬一是很奇怪的花語我媽會把我趕出去的。”

 

“噗……”

 

沒想到對方會反過來笑他,他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

 

“笑什麼,把鈴蘭拿來。”

 

“你不怕我騙你?”和他生氣的錶情相反,對方卻露出促狹的笑容,這讓他更加不爽。

 

“我會自己查的,反正也不差這些錢,大不了重買,衹是,你這家店怕是會因此保不住了。”結果最後的最後,他也衹能以自己慣用的高姿態來壓製別人,明知這是不得已才使用的手段,可還是在一個根本不必要的場合不自覺的用了出來,看來自己已經習慣了使用卑劣的手段,這點還真是讓人難過啊。

 

不過他哪意識到對於他的警告對方似乎完全打算置之不理,沒有任何言語的自顧自走開去拿花了。

 

看著他動作嫺熟的包好漂亮的包裝紙,在外麵系上紅色的緞帶,他也只能認命的接受拿著這束花語不知真假的花去見老媽。 

 

“花是不會騙人的。”

 

從對方手中接過花時那個人這樣對他說道。

 

“你看著它時,它就是你心裡認為的那個樣子,所以不必為花語所拘束。”

 

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松本潤點了點頭,沒等對方開口說價錢他就丟下一張整鈔,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錢人可真是囂張呢。”相葉雅紀兩指夾著紙鈔甩了甩,對旁邊的向日葵笑道。

 

走到半路時他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他忘記在花束里塞上祝福卡片了。

 

於是他只好再折回去,但一切發生的就像找到那家花店時那般神奇,他竟然找不到店了。

 

明明就是沿著出來的路往回走,可是那裡完全都沒有那間花店的身影。

 

真是活見鬼了。

 

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沒相信過什麽怪談,他有足夠的信心認為那隻是人們的臆想,就算有那麼多人說親眼見過妖精或UFO。

 

如果他把這件事說出去,會不會也成為自己曾經認為的那種不靠譜的人?

 

會被鄙視的啊,所以絕對不要說出去,就當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好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他馬上調轉車頭,遠離這個令他背脊發凉的地方。

 

母親的生日在父母家住了一個晚上就回去了,沒辦法,因為事情突然找上來了。

 

“怎麼回事?我不是委託你幫我處理好了嗎,就一天都做不好,你幹什麼吃的!”他邊向前疾步邊大聲斥責著身旁名叫大川的男秘書,秘書急得滿頭大汗,又十分怕再惹上司生氣,只好一邊緊跟他過大過快的步伐一邊不停的鞠躬,看在別人眼裡甚是滑稽。

 

“對不起松本先生!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對方突然就要毀約,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明明我們這邊沒有任何的過錯……”

 

“這個時候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你就不能動腦子先好好反省一下嗎!”

 

“是是!我馬上反省!”

 

的確,雖然很生氣,但是秘書的話也不無道理。

 

之前在見面的時候談的很順利,大家也很愉快,最重要的是,連合同都簽了,現在反悔是要怎樣?明明違約金是一筆巨額,對方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嗎?

 

“我問你,這家會社的情況你事先調查過嗎?”

 

“肯定是查過了啊!不管是近年來的效益還是以往的資金累積,都能說明這是個穩步增長的會社,信用方面也不需要擔心,所以您也才會跟他們簽的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所以你現在是要怪我咯?”

 

“對不起非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哼……”

 

讓他在意的並不是毀約這件事這麼簡單,而是這明擺著是對方吃虧的事他們卻仍舊固執如此。

 

他的會社只需要獲得違約金後再換一家會社合作就好,所以這其中恐怕是有貓膩。

 

“你別忘了,不管會社到了什麽地步,我永遠都是你們的社長。”

 

換言之,我永遠都是正確的,誰也別想在我頭上找錯誤。

 

這是天生自戀還是後天自負?

 

接著不管他說什麼,秘書也只敢在身邊說“是”,到底還是不想在破產前先丟了飯碗。

 

結果那天上午,他就只是對著辦公室裡的人不停的找茬而已,害的沒人敢接近他,連中午吃飯的時間錯過了都無人提醒,聽起來著實悲哀。

 

不過松本潤倒不以為然,反正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也不少了。

 

大家都是利益場的人,各取所需罷了。

 

剛好,沒人打擾也讓他圖個清靜。

 

可是肚子咕咕叫怎麼清淨的了?

 

縱然他在別人眼裡克己到非人,但畢竟也是生了一副肉身,七情六欲一個都不差,只是演技很好,不會經常表現出來而已。

 

當時針指向3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要去吃飯了,於是工作全都交給了可憐的大川秘書。

 

“記住,除非有萬不得已的事,否則我不回來之前都不要給我打電話!”

 

“呃……”大川先生顫抖著手掏出手絹擦了擦汗。

 

“在我吃飯的時候煩我會讓我更生氣。”丟下這一句話后他便留下秘書瀟灑的離開了辦公室。

 

一路上所有的會社員工都靜靜的目送他離開,直到他踏出大門的那一步后,大家像是終於解放了一般向空中不停的撒文件。

 

而帶著滿肚子怒氣出去吃飯的松本潤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經常光顧的咖啡店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瞪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他的目光直直的鎖定在10點鐘方向的餐桌上。

 

有兩個男人面對面坐在椅子上,松本潤只看得清其中一個,另一個人背對著他,看起來好像不是特別高,兩個人似乎是熟識,正有說有笑的聊著天,完全沒察覺他正盯著這裡。

 

不會認錯的,面對著他的那個男人就是開花店的小哥。

 

這個人還是和他之前見過時一樣穿的很黑暗,再配上那頭烏黑的發,簡直像有了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的深邃神秘感,也因此讓他想起來那天憑空消失的花店。

 

他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能把店說變就變,只是現在那張臉上正展露著他沒見過的燦爛笑容,這很快打破了他心中那個人不苟言笑的形象,那笑容與他自身所散發出的黑暗色調截然相反,可看起來毫無違和感。

 

真奇怪,這世界上竟然容得下這般矛盾的人。

 

松本潤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不過想想對方上次如此健忘,雖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怎麼也沒有想起他來的樣子,這次恐怕也不會例外,就算才過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而已。

 

其實他只是想趁著打招呼時旁敲側擊一下那家店爲什麽會憑空消失而已。

 

不過他一點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把他變成個螞蟻之類的,畢竟這個人可能是巫師也說不定。

 

面對自己突然閃現出來的奇怪又幼稚的想法他猛地甩了甩頭。

 

都這麼大個人了,腦子裡還盡想著這種奇怪的東西,說出去也真是笑話,不過他依然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就像那家店憑空消失的事情一樣,他絕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口,連親爸親媽也不可能,因為他知道說出來只會讓人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

 

於是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他就只是盯著那桌的兩個人,連自己點的套餐也全部涼透了,也才動過一點點。

 

他在找機會去搭話,雖然兩次相處下來很不愉快,不過他相信,憑自己的交際能力,應該沒有什麽人是拿不下的。

 

過了很久,那兩個人似乎是聊得差不多盡興了,對面瘦小的男人終於起身準備離開,而關鍵人物沒有要走的意思。

 

松本潤在觀察期間設想過很多兩人的關係,會不會曾經是同學,像是魔法學院那樣的學校,又或者都是參加某個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參加的組織,因此是同事,但是因為缺乏證據他一次又一次的推翻了自己那些不靠譜的結論。

 

沉浸在思考中的他此時終於註意到了一點,那個被他盯著的人現在正笑盈盈的反過來盯著他。

 

牙白,被發現了……

 

以為他松本潤會這麼想?

 

太可笑了,這怎麼可能,他可是世界第一的自戀狂。

 

面對那張臉上的笑容,自戀狂先生鎮定自若的拿起桌上的餐盤,嘴角微微上揚帶起一個標準的弧度走到那個瘦小的男人曾經坐過的位置。

 

“我可以坐這麼?”

 

“你既然已經坐下了,我也不能趕你走。”對方的態度雖是和氣,但說出來的話可完全不友善,松本潤當然知道這是因為兩人的兩次見麵都不怎麼愉快的結束了,現在有些敵意也是難免。

 

“第三次了,不覺得巧嗎?”忽視掉對方的敵意,松本自顧自說道。

 

“巧嗎?該不會是你蓄意的吧?”不過對方明顯不買他的帳。

 

總是掛著完美表情的臉上難得抽搐了兩下。

 

明明他的微笑和氣場都是常人無法抵擋的,雖然上次有點點不愉快,可就算是被他得罪過得人也會看在他後來友善的態度而放下姿態,主動與他合作,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的個人魅力太强了嗎。

 

所以說這個人絕對不一般,應該說他是不是人類這件事松本潤都還不確定。

 

“那你就姑且這麼認為吧,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就不知道唄。”

 

青筋突的從額頭上冒出來,松本潤拼命忍著直接掀桌的衝動。

 

這不明擺著是找茬嗎?不知道名字當然是想問你的名字啊!

 

可是理智還是在告誡他要剋製自己的脾氣,他衹好吞下所有的不爽當飯吃。

 

爲了掩蓋情緒,嘴角的角度比以往更上揚了一些。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可是我不想告訴你。”對面回給他的是更加燦爛的笑容。

 

忍到現在,他不得不認為對方是故意要激怒他了。

 

這明顯得意的表情是怎樣?看他不爽自己就會好爽是嗎?

 

面對那張笑容都凝固下來的臉,相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叫相葉雅紀。”

 

“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他突然打斷松本潤的話。

 

“就叫你不高興先生可以吧。”

 

此時此刻的松本潤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對方。

 

這個語氣又是怎麼回事?不帶問號還問他幹嘛?這個人完全就不打算徵求他的意見啊!

 

“我的表情真的有這麼糟糕嗎?”

 

相葉指了指窗戶,他順勢轉過頭看著窗上的倒影,默默無言了三秒钟。

 

自己的臉真的很臭……

 

一旁的相葉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初次見麵時他對他的印象確實不是特別的好,但是通過第二次的接觸又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似乎習慣性的隱藏著真實的一麵在這個世界努力生存著,用各種完美的形象粉飾自己,是一個狡猾的傢伙。

 

其實這樣的人很多很多,唯獨覺得他特別有意思,大概是因為逼他展露出原本的麵貌實在是太有趣了,所以相葉才會在總是想要激怒他。

 

“雖然你怎麼叫我我管不著,不過我還是想說,我叫松本潤。”

 

“嗯~可還是不高興先生比較好聽嘛。”

 

“那個怎樣都無所謂啦,叫我本名就好了!”

 

“不高興先生,你剛才一直盯著這裡幹什麼呢?”

 

“都說了叫我本名啊!而且我也沒有盯著這裡。”

 

“欸?可是我剛剛看到你一直往這裡看呢。”

 

“我在看窗外。”

 

“嗯…這樣喔。”

 

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敷衍,顯然不相信這個理由。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中,松本潤想了想,覺得就算把疑問說出來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不然自己坐在這裡一直沉默也沒有意義了。

 

“其實,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你……”松本的頭稍稍向相葉的方向靠了過去,順便四周張望了一下,以不會被其他人聽到的音量開口道。

 

“你是人類嗎?”

 

連空氣都要安靜的凝固住了。

 

他們兩個維持著這樣彆扭的姿勢五秒锺,這五秒在松本潤眼中漫長的過分,他繃緊了全身的神經,打算在對方開口道“不是”時立馬逃離這裡。

 

然而這一切又被無預警的笑聲打破了。

 

相葉捂著嘴肩膀不停抖動著,爲了在咖啡店裡保持安靜而努力忍耐著。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是人類喔。”他故意說的好像對方期待著他不是人類那樣,滿意的看到不高興先生的臉變得更臭了。

 

“我有什麼好失望的,我是在開玩笑!”

 

“嗯~那你很成功啊,我覺得你好好笑。”

 

“你!”

 

“哦,對了,這是上次買花時沒有找給你的錢喔,下次買花記得帶上零錢啦,我要走了,再見~不高興先生!”

 

“喂!”剛想起來還有重要的問題沒有問,可是對方已經跑著離開了,似乎真的很急的樣子。

 

“嘖……就衹問到名字而已。”松本潤看著手裏的錢不高興的撇撇嘴。

 

爲什麽他總覺得三次的見麵裏每一次都充滿了陰謀的味道?怎麼總是自己占下風?

 

雖然相葉說自己是人類,還有名字,但一想到那天消失不見的花店他就覺得不寒而慄。

 

爲了消除自己的疑慮,他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再去那個地方確認一下,否則,對於他這個克己先生來說可就要因為這件模棱兩可的事而煩惱上一個月了。

 

第二天的行程並不是很緊湊,不過主要還是要去解決一下合作會社的事情,基於對方莫名其妙的突然決定毀約,對於原因也緘口不言,他衹好親自去拜訪。

 

衹是人已經到了門口,之前也和對方打好招呼說會來拜訪,結果現在卻被對方的秘書攔在門外,告知他們社長突然有些必須要解決的事所以出差了,近幾日內都無法回來。

 

松本潤登時氣到說不出話來,大川秘書急忙遞水拍背想要安撫他的情緒,他卻一把推開礦泉水瓶,洒了大川和那位秘書一身的水,最後指著對方秘書的鼻子惡狠狠的說:“不就是躲著我們麼,可是你們要想明白了,到時吃虧的可不是我!”隨後便用力甩上車門打道回府了。

 

對方總是這個態度,他真的很不懂到底是因為什麽,想要先拖著大筆的違約金不還,準備先用這錢跟別家合作嗎?想得美!把我的會社進程耽誤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好過!

 

正計劃著複仇計劃的松本潤突然被一陣鈴聲打斷,嚇了一跳也因此沒了思路,正想罵是哪個不長眼的非要現在來煩他,結果拿過手機才發現衹是自己設定的提醒事項,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他看了看錶,差不多到了那天買花的時間,他決定暫時放下這個未解決事件,去解決另一個事情。

 

今天他就去看看,同樣的時間段,那家店還會不會存在。

 

看似百無聊賴的自己開車前往目的地,松本潤其實也沒有把握到底能不能找到真相,畢竟這個世界上真的會發生這麼奇怪的事嘛?而且有時奇怪的事只會發生一次而已……他有點快忘記當時是怎麼左拐右拐找到那的。

 

在又一次倒車轉彎後,他終於在下一個拐角看到了熟悉的景觀。

 

今日門外擺放的花卉似乎和那日不同了,大概是店主又動了小心思想讓客人能有耳目一新的感覺,熟知銷售戰略的松本如此認為。

 

推開門走進去時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香氣,有些擔心會過敏的他捂住了鼻子,只露出眼睛在這一片花海中尋找著店主的身影。

 

不一會,尋聲而來的店主便從一扇內門後走了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小瓶子,裏面盛著暗紅色的液體。

 

“歡迎光臨,需要什麽花?”相葉雅紀始終提著瓶子神情專注的盯著裏面暗紅色的溶液,對著陽光晃來晃去。

 

和那三日見到時不一樣,他的著裝色繫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白衣服白褲子白帆布鞋,全身都像是發了光一樣讓人晃眼的白,好在還有套上那套綠色的圍裙,多少讓那光亮收斂了些。

 

“幾天不見又不認得我了?你是不是有間歇性失憶癥?”相葉方才明顯招待顧客語氣音讓他有點不悅。

 

“我怎麼會忘記不高興先生這張臭臉呢,每次見到您都是這樣的表情。”說著說著相葉就開始學起來,看到他故意綳起臉來的樣子讓松本覺得好笑,可是還要裝出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說“別毀我了”。

 

相葉笑了笑又重新觀察起了瓶子裡的液體,被突然晾在一旁的松本爲了尋找存在感問道:

 

“這裏面是什麼東西,幹嘛一直盯著看?”

 

“喔,這個啊,是神奇的葯水哦~”擺明了是騙人的說法,松本潤卻因此而顫抖了一下。

 

他雖然嘲笑過自己認為對方是巫師或者魔法師的想法很愚蠢,但是真的聽到他這麼說著不靠譜的話時,他還是難免開始聯想起來。

 

“那……那你調來做什麼?”

 

“好奇怪,你怎麼知道是我調的?”

 

“因為看你拿著所以就這麼想了。”

 

“喜歡嗎?我可以送你一瓶哦。”

 

不等松本回話,相葉馬上把拿著的小瓶子塞進松本潤手裡。

 

握著還帶著對方體溫的瓶身,敏感的鼻子嗅到了從瓶子中偷溜出來的香氣,他貼近鼻尖聞了聞,突然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

 

不僅和剛才屋內飄散著的濃重香氣相似,好像還在別人身上聞到過同樣的味道。

 

他看了看相葉,對方正背對著他低頭插花,他便傾身湊到他的頸邊,鼻尖和對方的皮膚僅隔一釐米。

 

果然是這個味道。

 

從他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個特別的味道就始終縈繞在嗅覺的記憶區,接觸過那麼多類香水的松本潤卻從來都沒有聞到過如此特別的香氣,這大概就是他總覺得這個人與眾不同且神秘的原因之一。

 

原來是自己調製的香氛嗎?難怪他都不曾聞到過。

 

還沉浸在思考中的松本潤粗心的忘記拉開與相葉的距離,隨著相葉的回頭他才猛然驚醒過來,在嘴唇差點蹭過對方的臉頰時急忙閃了開來。

 

相葉晶亮的眼睛充滿疑惑的注視著尷尬的松本潤,不知道他是為何突然貼得這麼近,還差點撞到他的鼻子,濃顏的人真是好危險。

 

“原來是香水,居然騙我說什麽神奇的藥水。”

 

“啊?你相信我那個說法了嗎?”

 

“我……”又被對方一句話弄的啞口無言,松本潤衹好閉上嘴,乖乖的等著相葉笑他。

 

取笑够了的相葉又轉過身開始擺弄各式各樣的花束,不知道對方是在忙著給顧客插花還是自己閑來無事弄著玩,他不是很敢打擾他,雖然他還是很想將心底的疑問問出口。

 

“松本さん不是來看我插花的吧?”

 

雙方沉默的共同度過了一分鐘,相葉率先開口打破僵局,看來對方也知道他並不是會沒事來逛花店的人。

 

“就是……有點問題想要問你。”不過實在是很難開口的問題。

 

“嗯?如果是花卉相關我很願意幫你,但如果是別的領域就恕我無能為力了。”

 

“只是一個問題而已,跟你的店有關……”一想到說不定又會被嘲笑,他還是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畢竟這是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話題。

 

“你說吧,只要我可以回答你的話。”

 

他也不確定他可不可以回答自己問的這麼無厘頭的問題……如果被取笑還是小事,要是把他嚇到那自己就真的有夠厲害了。

 

“呃……等等,再讓我想一下。”他還要先措辭。

 

“欸,該不會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問題吧?”相葉突然放下手中的花轉過頭來沖他笑。

 

“不是!”一看到那張笑臉,他馬上本能的否定掉,不過確實是差不多。

 

“好吧,那你快說呀,幹嘛又擺出那張不高興的臉,難得我剛才叫了你的名字。”

 

“我在思考怎樣說比較好。”

 

“哎,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連說個話都那麼費勁,我快要關門了喔,拜託您快一點了,不高興先生~”相葉抱起插好的花正要搬到別處,松本潤突然抓住他的肩。

 

“你的店,會憑空消失嗎?”

 

和咖啡店里一樣的五秒鐘過去了,空氣又再次凝固了起來。

 

而這次沒有咖啡店里需要安靜的限制,相葉的爆笑聲很快把空氣打出一道裂縫。

 

松本潤又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已經第二次被同一個人當做笨蛋了。

 

“不高興先生,你看起來是個帥哥,可想像力卻和小孩子一樣豐富。”他笑的直不起腰來,蹲在地上抱著那一大捧插花,是貨真價實的笑得花枝亂顫。

 

再也無法忍受被人當成笨蛋了,松本潤不高興的辯駁道。

 

“在你這裡買完花那天,我又想折回來放一張卡片,可是我明明按照原路返回,原來的地方卻已經沒有這家店了,那你能解釋嗎?”

 

聽了松本潤嚴肅的解釋,相葉雖然還想笑,可想到對方是在努力的爭取一點面子,他還是好心的制止住了自己。

 

“我想你大概是走錯路了吧。”

 

“我都說了是按原路返回的!”

 

“這一帶很複雜,相似的街道很多,只有本地的居民比較瞭解,你大概是不當心拐到旁邊的街上去了吧,如果當時你肯問問的話,就會知道自己走錯了,不過我想,認為自己見鬼了的不高興先生一定是嚇得趕快跑了吧?”

 

這之後相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笑開始抖動起來,松本潤連反駁都懶得反駁了,他只想向市政府抱怨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街道,讓外人如此疑惑,根本就是成心要把這裡變成都市怪談!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

 

“所以你就是來問這個的?”他的眸子里還有明顯意猶未盡的笑意。

 

本想讓對方失望一把的,可是松本潤突然找不到任何更好的藉口。

 

隨著他目光呆滯的點了點頭,那笑聲又爆發了出來。

 

“爲了表達歉意,這個也送給你吧!”相葉拿過剛剛整理好的花籃,隨手抽了根彩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作為賠禮塞到了松本懷裡。

 

“花籃?”松本潤皺著眉盯著裏面各式各樣的小花,有點擔心自己的鼻子。

 

“抱歉我的店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困擾,不過沒想到不高興先生有這麼可愛的想像力,有機會一定要幫我寫一本小說~”

 

“少來了,你明明都在幸災樂禍。”他嘟起嘴有些不爽,不過看著這些可愛的花,似乎也沒有給他帶來花粉癥,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看著它們,每一天都會過的很開心吧。

 

不過他有些奇怪為何這間店里的花不會讓他打噴嚏。

 

“啊,已經是這個時間了麼,我要關店了!”看了一眼時鐘的相葉突然急匆匆的收拾著東西,雖然松本潤有點好奇怎麼下午2點多就要關店了,但礙於前車之鑒他還是沒敢問出口。

 

萬一再是什麽引起他爆笑的話題就有意思了,他一定會被認定是搞笑藝人的。

 

“雖然不知道順不順路,要不要送你一程?”在相葉鎖上店門時,身後抱著花籃的松本突然說道。

 

“欸?你不用工作的嗎?”

 

“結束了啊,今天行程很空的。”

 

“那就麻煩你了~啊,難怪你要到我這裡來搞笑,原來是已經表演結束了呀。”

 

“你還真把我當搞笑藝人看了?你見過這麼帥的搞笑藝人嗎?”

 

“有啊,還有比你帥很多的呢。”

 

“喂,敢不敢收回剛才那句話!”

 

“那是誰問我是不是人類啊,還問我的花店會不會憑空消失?”

 

“信不信我把你從車窗丟出去……”

 

事實證明相葉的目的地和松本的家處於相反的方向,而相葉就只讓他送到岔路口就下車了,很快他的身影就被淹沒在人海中。

 

這麼早應該不是回家吧?

 

不當心瞥到後視鏡裡充滿困惑的自己,他馬上關上車窗不再看那個方向,在左轉信號燈變綠時轉到了與離開的相葉相反的方向上。

 

自己變得越來越好奇了,托那個人的福,剛剛有一秒鐘他甚至產生了要跟蹤對方的衝動。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和自己平時所接觸的人不同吧,他那讓人猜不透的想法和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看在循規蹈矩生活著的自己眼裡就成爲了特別的存在。

 

雖然那件毀約的事情讓他挺在意,但松本仍然決定,以後每天2點前都去那個奇怪的花店里坐一會。

 

不過,想要去那他還需要一個理由。

 

“歡迎光臨,不高興先生,剛到上班時間你就來了。”

 

“你好,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給客廳換鮮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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